稚嫩的手上有无数的伤口，都是为了做那个雕像留下的。

她记得分明。

那时候她的这个礼物，太后看都没看一眼，就让人收起来了。

没想到，竟然还有见光的一日。

景言的嘴角忽然上扬起讽刺的弧度。

她随手将玉雕放下。

与此同时，苗苗在她身后喊她，“姐姐，可以了。”

景言走回去，苗苗让她在床边坐下，“姐姐，她马上就醒。”

苗苗说着，后退了一段距离。

景言就坐在床边等着太后醒。

不多时，太后醒了。

眼前恢复清明的那瞬间，看清了景言的脸。

第一眼，景言看到了她眼里的惧怕。

“母后。”景言喊了一声，并没有特别表明自己的身份。

可就是这一声母后，让太后忽然顿住。

随后，眸子里涌出来的，是无尽的喜悦。

她忽然有了力气，快速拉住了景言的一只手，紧紧的掐着，用力到指甲都快抠进了景言的皮肉里。

“皇儿！是你吗？”

景言感觉到了痛，把手抽回来，看了一眼手背上的指甲印，指甲印的位置已经变成了深紫色。

苗苗想上前来看看，被景言拒绝了。

太后的手无力的垂落在床上。

“母后，我来看看你。”景言开口，毫无波澜。

“你……有人……冒充……”那股激动劲消失后，太后就又恢复了那种虚弱的状态，说话也断断续续的，景言若是不认真听，还听不见。

“我知道，母后你好好养病，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。”景言看着这个不复往日美丽模样的女人。

“他……”太后似乎还想说什么。

可景言多少也能猜到些，无非就是告状的话。

“我都知道的，母后不用多操心。”把太后的手放回被子里，替她掖好被角，“我如今回来了，母后就放心好了。”

太后到底是重病，说几句话之后体力就跟不上了，景言说着的时候，她已经开始眼皮子打架了，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。

“母后睡吧。”

太后又沉沉睡去。

苗苗又拿了药丸出来给太后喂下。

药丸如今的作用也就只能让太后活得久一点，治不了本。

两人从慈安宫出来，还没走多少路。

不远处忽然来了一群人，景言定睛看过去，看到了人群里面的那抹明黄色，忽然拉住了苗苗往另一边的小路而去。

苗苗愣了一瞬。

景言压低了的嗓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，“我们被发现了，先找地方躲躲。”

苗苗虽然不明所以，但胜在听话，景言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
他们七拐八拐的，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宫殿，景言拉着苗苗一头进了那个宫殿里面。

只是进去后，景言就听到了别人的呼吸声。

她抓紧苗苗的手，手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个手势，让苗苗安静。

苗苗捏住了嘴巴，眨巴眨巴眼睛，很听话。

示意苗苗在原地不要乱走后，景言放轻了脚步朝着呼吸的方向而去。

拐过一道屏风，景言扫向了床上，床铺凌乱，地上还有一只鞋子倒扣着。

这里显然是有人住着的。

但在景言的记忆里面，这个宫殿一直是空着的，从他父皇的时候一个妃子死在这个宫殿里之后，这里就一直空着。

什么时候有人住进来了？还是哪些胆大包天的宫女太监在这里私自住下了？

景言的视线定格在距离床不远的衣柜上，衣柜的两扇柜门之间有一个缝隙在，若是认真看过去的话，还能看到那条缝隙里露出的那个小眼睛。

黑亮黑亮的。

景言缓步走过去，在衣柜前停下。

衣柜里的那道呼吸忽然停滞，死死地盯着景言，想看她的下一步动作。

景言停住了没动，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下来。

一会后，景言动了，却是转了身，似乎是没有发现衣柜里有人。

衣柜里的人松了一口气，然而下一秒，景言又猛地转了过来，拉开了柜门。

衣柜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景言的视线里。

两头的人都有一点愣怔。

景言是没想到衣柜里面的那个人是个小不点，而小不点没想到的是，外面的人是他的父皇。

他睁着大眼睛，愣了一会后，在衣柜里摆出了行礼的姿势，“圆圆见过父皇，父皇，你终于来看我了！”

小孩毕竟还是小孩，没经过多少历练，高兴肉眼可见。

景言忽而反应过来，这个小孩恐怕就是明焰当初的那个孩子了。

没想到竟然是个男孩。

“你母妃呢？”她记得那个怀孕的女子那个时候是封了妃位的。

景言看着眼前的小不点，拉着他的手臂，把他扶了起来。

“父皇？”小不点歪了歪头，有点不解景言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，“我母妃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。”

？景言呆滞了那么一瞬间，看着孩子的眼神就充满了怜悯，可怜的孩子，原来早早地就没了娘。

景言在可惜这个孩子的身世的时候，面前的这个孩子也在打量她。

大眼睛咕噜噜的直转。

景言看他打量得认真，也就没有打扰他。

直到他的眼神没那么游移的时候才又开口，“你看什么呢？”

“你大约不是我父皇。”小不点开口，却是说到了重点上。

“哦？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？”景言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，眼底笑意浮现。

小不点摇摇头，“我没有证据，我只有感觉，我也曾经见过父皇，但是他从来不会用这么平静的眼神看我。”

这么小就会观察人的脸色和眼色了，啧，果然是没了娘的孩子，长这么大靠的就是心眼子多。

景言摸摸他的头，“你还有这个感觉呢？”

“照顾我的嬷嬷景言用很多眼神来看我，每次都伴随着其他的动作，时间久了，我也就能明白了，看她的眼神变化我就知道我要不要乖一点不惹她。”

“嬷嬷欺负你？你为何不去找人帮你？”

“父皇不重视我，我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而已。皇祖母身体不好，我也不能一直去麻烦她，况且，皇祖母除了她自己之外谁也不爱，也不屑于去管我。”

这话倒是说的不错。

景言在心里点了点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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