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铺

老者一看见戚元功，脸上现出欣喜的神色，又急忙作了一揖。

更不多话，老者将戚元功和叶海让进了里间，沈氏也进了净室休息，戚全和那名青年自去办事，家丁们就只能牵马候着了。戚元功刚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坐下，老者就撩起衣袍下摆，颤巍巍跪下，行了大礼：

“老仆尚维贤，请大老爷安，请三少爷安。”

戚元功命叶海拉他起来，笑说：“你是老太爷用惯了的老人，不必如此拘礼，赶紧起来坐下。这几月身体可还硬朗？”

叶海把尚维贤搀扶起来，又搬来一张木墩子。

尚维贤坐下，笑回：“托爷的福,还能走得动。”

“你儿子也大了,该叫他帮你管管事也罢了。”

尚维贤摇头笑道：“不瞒老爷说，老仆那儿子做个小管事还可以，若是继续历练历练，将来掌柜也可做得，可要是让他接手这七间大小铺子，非弄砸了不可，要是那样，老仆还有啥子脸面见老太爷。”

“去年年底的时候雪大，外头都是四五尺深的雪，本还以为这一年的利钱没办法送到，没想到你竟是亲自押车，赶着日子到了。去年庄子的收成不好，为了修被水冲淹的房舍，反还贴了不少钱进去，你要是不来，这一大家子真是别过年了。”

尚维贤笑道：“不敢居功。不过那时节的雪确实积得深，开始的时候雪都冻上了，还算好走，那日忽然一暖一化，路上竟难走的很，耽搁了几日。老仆活了这么些年，少有见这样的冬天，近十来年时令往往不正，真是好生奇怪。”

“只是你这么一把年纪，一来一回，很是劳苦。你走后，为这个，老太爷又埋怨了我几回，以后叫小一辈的来就可以了。”

“当年若不是老太爷带兵破了寨子，只怕老仆已是死在贼窝里了，哪里敢当‘劳苦’两个字。”

“这路老仆是走惯的，也看看老太爷，要不来也闷的慌。这小一辈到底年轻,怕路上有闪失,再过上几年，就可放心了让他们领队了。”

这时戚全和那名青年进来了。

“老爷，都安排好了，已叫了脚行的来，货马上会收入货栈。”

那名青年则把一罐糖递给尚维贤，尚维贤打开盖子看了看，又尝了下：“这是……”

“府里在池河镇上新建了个白糖坊，只是来料有限，每日也就出一两百斤，所以老爷有意把糖坊搬到南京这边来，取料出货，都方便许多了。说起来，这白糖的做法，还是三公子从书里的主意呢。”

尚维贤很是惊奇地看往叶海，笑着说：“这可是万万想不到，三公子如此高才，果然是书中自有黄金屋！真是了不得。”

那名青年拿来一本账簿奉上：“这是开年来两月的收支，请老爷过目。”

戚元功不过略略看了看，就顺手把账簿递给了叶海，把茶盏端起来，低头慢饮。

那名青年等到戚元功放下了茶盏，这才小心地说：“老爷，小的有些话，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
“哦？”戚元功睨了他一眼，却问向尚维贤：“他是。”

“他就是老仆的侄儿，上次老仆还跟您提起过的，前两年遭了灾，全家从滁州来南京投奔了我，他叫尚传德。”

“但讲无妨。”

“年前南京市面上出了大批白糖，洁白如雪，质量极好，卖价也到了150文一斤，听说是自广南的琼州府出的货，但与这罐子里的颇为类似，不知是不是……”

“正是同一作坊所出，戚全，你来把这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。”

尚传德仔细地听着，思忖了一阵，又抬眼看了看尚维贤，见老人微微点了点头，这才说：“若依小的说，倒是不必把作坊搬来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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