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还不时从一众嫔妃公主那里，不时响起的笑声，此刻已经没有了。

    寂静！

    令人惊心的寂静！

    尽管早就知道，苏闲那小子要是说话的话，可能会道出此次游戏的根本目的。

    毕竟，凡是上一次经历过“宝钞”的，都已经在心里有所准备。

    然而。

    “要让那些掌柜知道，给自己发薪资的不是什么店铺的掌柜，能决定他们去留的也不是那些掌柜，而是格物院本身！”

    “大嫂，这小子是在说格物院吧？对吧？”

    的确不会扰民，且能最大的资源利用化。

    也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
    “这本是他们自己负责的，却让我往外掏钱，算下来快六百的工匠，这么多岁俸，我没有那么多钱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“可是，格物院并不是私人之物，他们这些掌柜也是派发下去的，都在替格物院去赚钱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一来，便是格物院直接控制一切，每次发薪多少，获利多少，一目了然。”

    而是换了副口吻道：“好！既然说格物院，那就说你们的格物院。”

    仔细回想之下，很快他心中就已经有了对比。

    常森在“规矩”之下，很快就因为自作聪明，迎来了反噬，店铺也差点开不下去。

    在“民收民解”之下，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行事，或许真的不会出现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“以往，都是各个掌柜负责店铺的一切，姑且可以看做，身为院首的你，什么都不需要做，只需要拿钱就成。”

    而朱元璋更是清楚，这小子之前就曾说过民收民解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。

    只是，这世界上最易变的，就是人心。

    但民收民解，却涉及的，是各地官府每一项所需，这些损耗加起来，足以将整个朝廷拖垮！

    “陛下，我当然是在说格物院。”

    与上次不同的是，此次从其口中说出来的话，却太过惊世骇俗！

    甚至……足以惊天！

    刘三吾捂住自己的胸口，就在刚才，他分明感受到了那不受控制，突然加快的心跳。

    但朱元璋和朱标却呼吸一滞，这如此简单的一句话，细细想起，却能在很多地方适用。

    而朱雄英也很快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“同理，原材料的购买，还有售卖的时候多少价格，店铺营缮维修，都需要格物院自己来负责。”

    而李希颜和赵景二人，也是神色大惊，久久无法回神。

    要不然，全天下多少胥吏？这些人的规模加起来，几乎能将朝廷的钱粮掏空。

    不就是类似那些富户，无奈之下被瓦解、然后吞并。更有甚者如同苏闲说的那些，被逼的家破人亡？

    苏闲笑道：“很简单……”

    甚至还不用担心路途损耗，各地就近负责，是真的能完美解决的。

    不仅转危为安，甚至将原本的“规则”打破，还让规规矩矩的“富户”，纷纷被其吞并。

    苏闲说着，已经看向了朱雄英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格物院的院首，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。”

    但是。

    朱元璋所想，或者说民收民解之所以能出现，也是有其背景原因。

    原本。

    夫妻两个眼神对视间，似乎已经完成了某些交流。

    他对此想到的，甚至还勒令，朝廷每十年进行一次土地和人口的清查。

    损耗！

    这可不是空印那些税粮的损耗，而是一旦如此，税粮都是小事了，毕竟它们只需要运送到各地的府库便可。

    “院首只想收钱，不想承担更多的责任，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双耳听不见，双眼看不见。就如同现在……下面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，你却连问题在哪里都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真到了那时候，苏闲刚才所说的“后患”可就真的来了。

    甚至利用“徭役”，来让百姓无偿劳动。

    “可我本来收的钱就越来越少。”

    那么就会和徐膺绪他们一样，要么欠薪，拖欠胥吏、工匠等等薪资。

    “既然这些工匠，都是属于格物院的，那么自然该由格物院来负责他们的薪资，而不是让这些小掌柜。”

    “呵！”朱元璋轻呵一声，对苏闲的回答并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然而。

    这不是把负担，全交给了朝廷吗？

    如此一来，依旧是表面太平。

    果然。

    更重要的，也是朱元璋认知最重的一点……还是苏闲所说的那两个字！

    还有一个问题！

    正如当初空印案上，那个没办法解决的问题。

    “现在也一样，格物院自己将这些钱财收上来，不再靠常森这些掌柜，省去了中间的一部分过程而已。”

    朱雄英瞪着双眼，眼下快六岁的他，摆明了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。

    而看样子，苏闲不像是说给雄英听。

    常森的那些举动，就如同当地的“富户”和官府串通起来，开始吞并！

    徐增寿等人很快被踢出游戏。

    他们若是笼络卫所的士卒，越发坐大！

    若是继续下去，可不就是皆反？

    想到这里。

    朱元璋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，此时此刻，朱标、马皇后还有刘三吾等一众臣子，摆明了也是反应了过来。

    说到这里，苏闲态度无比认真。

    四五.三二.八五.二四四

    毕竟朝廷不可能派人去地方，一个个的详查。

    如果将格物院的事情对应起来，常森、徐增寿、傅忠这些“小掌柜”，不就是民收民解制度下的“富户”？

    而常升、徐膺绪等伍长，则是负责监督的官员了。

    反而是在说给自己等人听。

    朱雄英果然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这种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，总之他的眼神一直晦暗不定。

    苏闲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。

    而富户的定义可不只是商人，甚至还可以认作为：有田产的人，认定标准也基本上是基层官府来确定。

    朝廷不再按照之前，让各地官府去负责，而是自己来负责！

    自己要将这些富户，根据所定的额度进行征收，收上来之后，随后再将这些钱财也好，粮食也罢，再分发下去。

    他可不会忘记，当初给朱元璋说的时候，后者对于民收民解的肯定。

    现如今。

    利用此法，将大笔的财富聚集在自己的党羽之下。

    一个却在下方，真正掌权！

    朱元璋几乎是一想，就能想到其中巨大的数额。

    这也需要百姓的税收。

    而这些人一旦入了官府，便可以不上“富户名单”，便不需要负责那些朝廷定下的支出。

    回答的声音就已经响起。

    而苏闲早在朱元璋询问的时候。

    “不会消失，只会转移。”朱元璋愣了片刻，心中却翻起滔天浪花。

    “谁说没有那么多钱？”苏闲无奈道：“之前常森、傅忠他们开店铺的时候，不也是拿着店铺的营收，去给那些工匠发俸吗？”

    崇宁公主掩住嘴巴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瞪得溜圆，她看向太子妃、目光又转到临安公主和宁国公主身上，问出的话却根本得不到回答。

    但说出来的话，却让朱雄英根本听不懂。

    说实话，最大程度的利用富户，如果真的大家都规规矩矩的情况下……

    类似左班老八这样的奸臣。

    苏闲所说的这些非常简单。

    就如同刚开始。

    朱元璋甚至已经能想到，苏闲下一句给他的回答是什么。

    宁国公主抬头看向父皇，发现后者面目阴沉，嘴巴轻张，“应该是吧？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，官府需要维持这些运转。

    可是，其只要和身为“官员”的兄长常升联合，甚至买通了“左班”，还专门利用小朝廷制定的策略漏洞，就可以很快反败为胜。

    但一个在台上高坐，如同泥胎神像。

    常菁则一阵迟疑，而后才看向另一边的朱标，后者似乎也有所感应的望来，常菁眼神带着疑问，朱标却暗自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此话一出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，让天下所有的胥吏，都吃上皇粮！

    要知道民收民解最大的好处，就是朝廷不用负责太多。

    未必不可能发生。

    原有的富户消失，那不是意味着朝廷在“民收民解”这个框架下，富户也在被吞并。而他们原本是要给朝廷负责大量的税收，以及负责维持诸如吏员岁俸，道路营缮，水利、驿站……等等基层支出。

    当然，最简单的一点，就是将其分担到更多的百姓身上！

    但有一点他很确定，苏闲已经把疑问，喂到了自己的嘴巴里，“那我该承担什么责任？”

    下一刻，苏闲的声音已经响起。

    因为官府可是需要他们来“维持”的。

    “你这小子，是真的在说格物院吗？”

    甚至还可能增加其它名目，短暂的去维持。

    “你既然看到了，现在的局面已经到了眼下这样子，雄英收上来的钱越来越少，又该怎么解决？”

    “要知道，钱财不会消失，只会转移！”

    简单到这一刻的朱标、朱元璋父子，却是纷纷皱起了眉。

    可是……

    苏闲刚刚说的，格物院换个主人，虽然有些危言耸听。

    终于，他首次打破寂静。

    苏闲这才道：

    “问题既然已经找出来了，那接下来所做的，无非就是修正而已。”

    而苏闲所说的那两个后果，也非常清晰明了……

    也就是说，小朝廷的民收民解，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。

    宝钞之事在前，所有人都在联想，也不会有人真的认为苏闲就是在玩。

    而朱元璋则一直看向苏闲。

    甚至，还有他们这个格物院不能看到的一项——各地卫所士卒的岁俸！

    要知道，除了一些边关重地，还有出征大军的粮草之外，大部分盘踞在各地的卫所，是需要当地的都指挥使司去养的。

    甚至跟他想的一模一样！

    “如果真的把咱们这格物院，来比作小朝廷的话，之前可以认作为，常森他们自己的民收民解。而一旦改制，此法便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官收官解！”

    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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