沁柔想了一瞬，转而又丢开了。

管它呢！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，砸不到她头上。沁柔心安理得地在贞顺斋里等着，等着最后从乾西五所里出来的消息。

宫中也因二格格这一场小病，一片寂静。庶妃们别说热闹惹事了，在收到消息的一瞬间，即便在旁的宫殿里串门，也都赶紧回自己的殿去。

皇权高压下，天子和皇后心情不好了，后宫中便要人人自危了。哪怕只是可能心情不好，而因此被台风扫尾。没有人去赌这个必坏的最终结局，即便是最好的赌徒，也不会明知结果，而执意下赌注。

庶妃们在各自宫里等着，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，坐立难安。既怕下一刻传来坏消息，然而又在心里隐隐失望、担忧坏消息的未曾发生。

人心复杂，有时候她们自己都不知道，究竟是期望于最坏消息的未曾发生，亦或是期望于宫中、期望于二格格平安无事。她们自个儿都分不清了！

沁柔担忧是有的，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，事件的发展不是她所能左右的，既非人力所为，要她关心一二，就有些不能了。或许是她的心比较硬吧！怜悯有；但她又知道这个孩子是活不下来的，渡过这个劫难，还是要倒在以后的劫难上。

一个悲哀的生命，于世间短暂地悲哀活上一场，最后迎向落定的、早已写好的结局。明明知道既定的结局，但却无力改变它。这样地悲哀事儿，沁柔很难会生出同理心来。

福顺一直盯着乾西五所里的动静，甫一收到消息，就喜笑眉开地进门来回禀道：“皇后娘娘、钮祜禄妃娘娘已经从乾西五所回宫去了。”

老早地就听到他喜悦的声音。

他也该高兴。皇后、钮祜禄妃既然俱从乾西五所里出来了，那么这一道劫难，就意味着二格格几乎已经度过去了。倘若后续不再出问题的话！

二格格生命安全有保障，那么理所应当，也不必担忧皇上龙颜大怒。而他们这些小虾米也不必胆战心惊，恐大祸临头了。

至于康熙、固伦兴平长公主和固伦淑慧长公主，当真去去看了看，又询问了太医，待了还没半个时辰呢？倒是比一刻钟多一点儿，就走了。

小半个时辰前，康熙也出了乾西五所的门。

这个时候，后宫庶妃们还没放下心思，康熙帝既是帝王、又是父亲，这样双重的身份，作为帝王，政务繁忙又不会缺子嗣，二格格一个格格的安危，他未必会放在心上。

而作为一名父亲，他更可能有逃避最坏结局的本能。亲眼守着孩儿断气，以及由宫人禀报孩儿断气，会带来的悲痛孰轻孰重，择后者也是一目了然的事儿。

沁柔闻言，也松了一口气，某些时候，皇后、钮祜禄妃的一行一止，就是宫中某种明目张胆的风向标。这一点，可能康熙帝的一行一止都及不上，不要去揣测一位大权在握的帝王。

权利是个黑暗性质的玩意儿，一字杀万民、抬手天下倾的感觉会迷惑人的心性，腐蚀人心，不知不觉间便改变了。

到了最后，是会六亲不认的。

涉及情，涉及帝王，要慎重。而皇后、钮祜禄妃表现出来的，会更客观，更靠近真实的现实。

皇后、钮祜禄妃的态度，就代表了二格格的安危。想明白了这一点，沁柔询问道：“二格格怎么回事儿。”

是人都会生病，更何况是婴儿，这一点沁柔不否定。但生的什么病，总要有个说法吧！

“二格格身子不舒服，闹肚子呢！哭闹得很，寻常症状，只是二格格不知怎的，有些低烧。”二格格又那样小，所以可不久麻烦了吗？福顺回禀道。

“如今已经退烧了的，肚子也不疼了，原好得要更早一些，不过皇后娘娘、钮祜禄妃娘娘不放心，特意多在殿里看护了一会儿。如今皇后娘娘、钮祜禄妃娘娘虽然出来了，但还吩咐太医在二格格那里守着呢！就担忧二格格又反复，免了去请太医的时间。”福顺具体细节道。

宫里就这么两个皇嗣，二格格也是金贵的，尤其在这样的时节里。福顺怎么能不细细打探。

沁柔放下心来，二格格没事了就好了。左右跟她也没什么关系，思忖着，又想到一个问题，沁柔蹙眉道：“董庶妃呢？”

没听福顺提起董庶妃。董庶妃也不起眼，有皇后、钮祜禄妃在前镇着、压着，很轻易就能忽略了董庶妃，毕竟庶妃着实不太显。

这个福顺也是打听清楚了的，庶妃不问，他要提上一嘴儿，让庶妃心里有个数儿。而庶妃问了，他便要回答得详尽些！

“董庶妃还在二格格屋中照料。皇后娘娘慈心，正为二格格担忧呢！想着董庶妃是二格格生母；二则，董庶妃即便回去了也是在寝宫忧心二格格。皇后娘娘便吩咐董庶妃不必走，先在二格格屋子里照顾一二，有什么事儿，也好拿一拿注意。免得耽搁了！”所以至今还在乾西五所中。

左右乾西五所里，如今也只住了一个二格格。

沁柔点点头。原以为今天就到这里了，就算再有事儿，也是二格格的事儿。不料一波未平、一波又起，没一会儿便有圣旨谕下：

宫中皇嗣多有波折，闻民间长姐护佑弟妹之能，圣旨谕令过继和硕恭亲王之长女入宫抚养，好为宫中皇嗣添福、添寿！

沁柔是惊讶的，她不止惊讶一回，倘若感叹号能看见，那么一定能被看到，她头上惊叹的感叹号连伸三次，还一次更比一次伸得高。代表她一次比一次更高的惊讶程度。

好半天才回过神来。恭亲王府的长女是康熙帝的养女不错！但沁柔不得不感叹，这宫中的骚操作真是一出连着一出啊！只有你想不到的，没有皇宫中办不到的。

当真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，哪怕康熙让皇嗣生母自个抚养皇嗣呢？皇嗣的夭折率都不会这么大。

是人不行的原因吗？是路不平！

真是，沁柔一瞬间都有些无语了。康熙怎会突然之间下这样一道旨意。是一时兴起、还是早有预谋？这其中，区别可大了。

沁柔琢磨着，这其中，只怕是有事。

没有毫无缘由的圣旨！

(本章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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