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，那赖瘸子看见奴婢上次用错了药，顾忌晋小公子的情谊生怕奴婢再把小姐您的身子瞧错，才如此盯着学习，小姐您别多想！”

云歌急得语无伦次，还想再解释些什么，沈水清却抬手制止了。

她牵过云歌的手，仿似一位长姐一般轻轻摩挲着：“你的这个本事侯府里除了我与周嬷嬷没人知晓，以后可有救命的大用处，好好跟着赖瘸子学，就算是为了我可好？”

沈水清真挚地看向云歌，那眼睛里没有掺任何假。

可云歌却为羞愧地低下了头。

“谢谢小姐。”

仅仅四个字，便把一切原委都说了个尽。

白日里有姨娘过来聊天，时间也觉得过得快些，可每次夜幕降临，沈水清回到房里，面对没有邵誉风再无人再商量的空荡房间，只觉得时间也越发难熬起来。

世子的话一直围绕在耳边，在每个被噩梦骤然吓醒的深夜不断折磨她，直到有一天，沈水清终于受不了，她打开屋门叫醒了守夜的云歌。

“来京城的船上我写的那些东西你可还记得？当时让你帮我收起来，现在找出来拿给我。”

云歌揉了揉还未完全苏醒的眼睛，一脸迷茫地看着沈水清。

“小姐，都这么晚了……”

沈水清二话不说便打断道：“反正也睡不着，快去拿来。”

云歌站在那里，一脸无辜：“我记得那天刚行完礼您送入新房后，二爷便找到我要您在船上写的东西。”

沈水清脑海中最后一丝困意也顿时被云歌的话吓得烟消云散！

那上面可是写了她能记住的所有能影响沈家命运的关键节点！

若被未知全貌的人看见……

“你给他了？！”

沈水清突然变大的声音把云歌吓了一大跳！

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，云歌脸也瞬间吓得惨白：“我前几日替二爷收拾书房的时候还见过，就叠好放在桌上，奴婢现在就给您拿过来！”

说着，云歌便往东次屋的方向跑去！

沈水清心里慌乱，哪里还能顾得上等云歌把东西送到面前！

她披上了一件外衣，也跟在云歌身后去了东次屋！

可不过刚踏进屋门，便听见云歌慌乱得有些发抖的喃喃自语。

“分明就是这个地方，我真切见过，小姐的字我怎会怎么看错！”

沈水清赶紧跑到书桌前，看着桌上零星几本已经被云歌翻开的书，头仿佛被斧头劈开般刺痛起来！

哪里还有笔记的影子！

“小姐莫急，许是二爷收起来了也说不定，奴婢再在书房其他地方好好找找！”云歌二话不说，又从书房一侧的书架上开始一本本书翻找！

沈水清却看着书桌，突然想起一件事，眉头也皱得越发深刻。

“我记得那日世子回来替二爷拿行囊的时候，来过书房。”

云歌的翻找的手停在半空，她愣愣回头看着沈水清不解：“可世子拿那几张纸做甚？”

他拿那几张纸做甚！

但凡他看见了纸上写的内容，很难不动把纸拿走的心思！

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再次出现在眼前，沈水清只觉得腿一软，狠狠跌坐在椅子上，又不禁把指甲伸向了她的手臂……

“小姐，你不要着急！”云歌立即扑了过来，把沈水清的右手握着不放，“都怪奴婢没有问您就给了二爷，天亮后奴婢立即去找世子替您拿回来！”

“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，没事，我自己去问世子就行。”沈水清不愿云歌担心，故意装得毫不在意，“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，若是院里那几个大夫人放进来的丫鬟有意打探我今夜为何折腾，你就只说噩梦惊醒想二爷了，来书房写信而已。”

云歌点头应下，却依旧不愿意放开沈水清的手，生怕她又做出自残的傻事来。沈水清便也放任云歌守着，经此一吓，两人夜里都没再睡，天亮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去了正院请安。

千等万等，却只见沈淇一人前来。

沈淇转头，正好对上沈水清焦虑的目光，她皱了皱眉才又继续看向大夫人开口道：

“世子一早便被圣上叫进了宫，爷说等午后回来再向母亲请安。”

南北形势逐渐紧张，世子练兵也越来越勤，常被叫进宫无法请安是常有的事情。

“男儿志在四方，忙些好，回来也无需过来折腾一趟。”大夫人少了许多兴致，便让大家都回了，沈水清也面色沉静毫无破绽地出了正院。

至少她是这么觉得。

但跟在她身后的沈淇，却默默地看着她离开，想了想又低头在枫儿耳边吩咐了几句才离开。

回到秋涧泉，沈水清原本想着明日请安的时候若是见到世子再问，可午食一过，没有姨娘过来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，便再也坐不住，满脑子都是前世沈家满门被灭的画面，二话不说便带着云歌出了门！

不过刚进玉玲珑，她便见沈淇正在被枫儿伺候喝药。

枫儿端着药与蜜饯站在沈淇身侧，看着黑黝黝的药汤，沈淇本皱着眉不愿喝，却见沈水清从院外走了进来，她神色一松，端起药碗毫不犹豫便喝了个干净。

想起那日吴姨娘在院中说的话，沈水清不自觉看向了沈淇衣袖之下的小腹，而沈淇也捕捉到了沈水清一闪而过的目光，松开袖子大大方方地敞开衣袖露了出来。

“竟不知消息传得这般快。”沈淇若有所指道。

沈水清也只是笑笑：“那便恭喜大姐姐了。”

“你今天是过来找世子的吧？”沈淇刚问出口却没有等沈水清回答，又继续道，“请安的时候我见你没有见着世子一脸失望的模样，特意把爷午后要还回的话说给你听，便猜着若是你足够不要脸，定会过来招惹，你看，我竟猜对了。”

与沈淇交锋这么多次以来，沈水清早已经练就了一身波澜不惊的本事。

她也只是道：“长姐的算计，我终究自愧不如。”

“哪里哪里，你的卖弄本事倒是让我自行惭愧了。当年费尽心机就算拿沈家所有妹妹未来的名节陪葬，也要勾引二弟娶你进门，可这二弟不过刚走，就如此按捺不住，又来堂而皇之招惹世子。难不成，后悔了？”

沈水清警惕看了看院中，还好仅有枫儿这一个从沈家带出来的丫鬟在身边伺候，也难怪沈淇口无遮拦。

她没有回答，世子没有回来她也懒得纠缠，只唤云歌起身准备走。

但身后又传来沈淇的声音。

“可我不在乎，沈水清，你以为这样便可让我生气自乱阵脚吗？你也太小看我了。侯爷近几年身子被女人糟蹋得不成人样，也没多少光鲜日子了，待世子继位我便是当下的侯府主母，未来的世子母亲，就算沈家被灭了满门，也无人敢奈我何，你说呢？”

沈水清没有回头，继续走出了玉玲珑，直到走进人迹罕至的花园小路，她步子才渐渐缓了下来。

云歌左右看去再无旁人，凑到沈水清身侧问道：“小姐，药服用下去后，世子夫人肚里的孩子也定保不住，需要奴婢找个时间……”

“再说吧。”沈水清停了下来，又自顾望向天，“二爷走后我想了很多，若这便是天意，那谁又能与天抗衡呢？”

云歌听不懂，但也没有再问，只默默等着沈水清「欣赏」完蓝天白云，便又扶着她往回走。

夜里，沈水清刚准备让云歌服侍着歇下，却听院里丫鬟来报，说世子来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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