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哈哈哈”，秦羽忍唆不禁，但是到此打住，再回忆下去恐会失态。

她莫名其妙的笑声，像只细小得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小飞虫，出其不意钻进陆锦年的耳里，有些痒还有点烦，想赶走这种莫名的思绪，一时又没法子，以致他说出一句自己都尴尬的话：“我有公务在身。”

秦羽轻哼，不以为然地说：“你的公务不就是把我带去大理寺问话吗？那你问我有没有用膳，即是代表我可以用完膳再去。既然你也没用膳，怎么就不能一起在我府里用膳？”

她觉得还不够痛快，补了句：“矫情。”

这两个字像根针，刺了刺陆锦年。

陆锦年奇怪地看向秦羽，实在难以理解她为什么敢这样跟他说话，又想到她先前在左相府的表现，很快坦然接受她的桀骜不驯与胆大妄为。

“也无不可，请你着人传膳吧。”

秦羽惊愕地扭头看着陆锦年，竟与他高深莫测的视线对上，立刻像跌入漩涡一样，陷进他深渊般的琥珀色眼眸里，那儿像禁地一般，难以捉摸。

“你，你真的是陆锦年？”她讶然地问，自知失态，但不后悔。

若是前世她敢这样轻挑无状挑衅他，绝对会受到惩罚，例如要抄三百遍道德经……想想都可怕，这辈子是不要再抄书了!

陆锦年避开她难捱疲惫的放肆目光，目视前方，“你认为这世上有人能模仿我？”

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侮辱，竟然给个乡野长大的小丫头质疑了。

“模仿你倒是大有人在。”

易容大师他认识两个。

他这话有点不服的意味透了出来，却无恼意。

秦羽嘻嘻一笑，凑近他，朝他敏感的耳畔呵气，暗暗下套：“模仿我的脸？还是我的身段？还是我的气韵？”

陆锦年原是坐得非常松驰舒适，因她的靠近反而下意识坐直了身子，被那道带着药香的炽热唇气一喷，脑子有瞬间的空白，脱口而出：“皆可。”

秦羽意识到机会来了，她一心一意接近陆锦年想寻个单独谈话的机会，无非是想找他借人先一步把玄清拿下，再找人易容假扮他。她指着用银子托石大福相一个能用可信的人，既然陆锦年手里有精通易容之人可用，岂不事半功倍！

她挑衅地说道：“但凡你之言能成真，你让我做什么，皆可！”她加重了皆可二字的语气，故意要惹他生气，“反之，你无条件为我做一件事。”

陆锦年偏头看秦羽，与她只隔一拳之距，手心竟又微微发烫。

他非常排斥这种轻易被人影响的感觉，而且还是个女人。

“你赢了。”

他马上承认世上难以有人能模仿她，大大方方答应为她办一件事。

陆锦年的承诺相当于性命攸关的恩赐，十分可贵。

秦羽表面佯装无事，实际上非常紧张，听得他答应得意地笑了笑，不着急说是何事，先着霜儿传两人用的膳食。

她开怀的笑意其实很轻淡，偏生钻进陆锦年耳内，像春风拂过枝头，勃发一抹绿意，盎然生趣。

后厨本就备好膳食在，片刻后，霜儿已经布桌完毕，请贵人移步。

秦羽饿得很，兼之心情舒畅，直接把碗捧起来，一口气喝下鸡汤熬的粥，绵软丝滑，口感好极了。

她可以再吃三碗！

陆锦年吃东西慢咽细嚼，每一个动作都堪称礼教典范，而秦羽如此无礼的吃食方法是他平生所见，俊容微绷，略有嫌弃。

膳堂除了微乎其微的吃食声外，别无动静。

秦羽虽然很饿，但非常节制，她知道自己身体情况，若然再吃恐会反胃吐出来，所以忍耐着，但挨得了饿，受不了寂寞，尤其陆锦年就坐在她左边。

前世今生，依目前来看，他唯有用膳的仪态保持得一丝不苟。

秦羽看得入迷，抬起左腿轻轻碰了碰他的靴子。

她以前经常这样做企图引起大冰山的注意，像一个被惯坏的小孩。

陆锦年眉头一跳，没理她，但夹了块热腾腾的红烧肉，故意往她那边吹了口气，非常自然，就像太烫无法入口，吹上一吹。

秦羽给他撩得咽了口吐沫，着实香啊，她盯着肉看，看着肥肉均称香喷喷的五花肉进了他微薄而淡红的嘴巴，他还故意咂嘴，道了声“好吃”。

秦羽倒抽一口凉气，怎么会有这种人！

她摁住擂起大鼓的小肚子，气不过，又踢了他一脚，还不解气，更勾他的腿，因为他下盘稳如泰山，根本勾不动，索性放在那儿。

“哼。”

她冷哼一声，想说什么气他，自己的腿却被他强硬地推了回来。

他武功深不可测，秦羽心里很清楚，现在与他一无交情二无渊缘，断不敢真的惹恼他，见好就收，老实坐着。

秦羽看着他吃完一碗饭，接着自己动手勺了一碗汤，用汤匙一勺一勺地喝着。

或许用膳的过程是他难得的安宁时光。

秦羽双手搭在桌面，支着下巴歪头看他。

“我吃饭很快，吃慢了会饿死。你吃东西这么慢是为了什么？纯粹是从小到大烙在骨子里的教养吗？还是你过于忙碌之故？”

有些话只能点到即止，不能说得太过明白，况且这属于想窥探他内心了。

他的心呀，比大海还要深沉。

秦羽小心拿捏着分寸。

陆锦年怡然自得地喝完碗里的汤，将汤碗移开，从小木桶里取出一块热毛巾，先放到秦羽碟上，眼角余光扫到她，恰巧落在她悬在桌面的浑圆上……不知为何，手心竟然又发烫。

他保持沉默，目光不动声色错开。他并非好色之徒，与冷家小娘子订亲年余，只见过两回，点头之交那样，现下被秦羽轻易扯动心绪，不由得轻轻皱眉。

“我订亲了，我说过。”

不知是提醒她，还是提醒自己。

对于陆锦年再次强调自己早已订亲一事，秦羽察觉有些怪异，是纯粹好心地提醒她别要一再犯浑？

她不信。

秦羽想到了些什么，挺了挺腰枝，娇气又无辜地说：“不是，我问你吃东西为何这么慢，跟你订亲有何关系？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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